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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险之池二:北美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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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美洲是个充满机会的地方,或者说人们当时普遍存有这种想法。从一五七七年到一五八0年,英格兰最知名的私掠船船长与恐怖分子德雷克士 从事绕世界一周的航行,沿途见到西班牙运银船就予以抢掠。在这次航行中,他曾停泊于美国西岸。德雷克在当地做了什么,如今已不可考,因为探险队的纪录几乎完全佚。但德雷克看见的事物却使许多有权有势的伦敦人相信,确实有一条水路切穿北美大陆——也就是说,以航行的方式「横贯」美国是可能的。若是如此,则美洲可虹只有几百英里寛。在横贯大陆的短暂旅程后,旅人将可抵达太平洋岸边,然后航向中国。

伊丽莎白与詹姆斯戒慎恐惧,但也有点被说动。然而国王不愿负担贷款人为债信风险所设定的高利率,因此他们把殖民工作委派给某个个体,使其独自完成这项任务,这个独立个体就是合股公司。合股公司是现代企业的祖先,由一群富人投入资源组成营利性企业,然后再从收益分额中取得报酬。

透过与其他投资者合作,公司成员可以限制自己对不确定事业的参与度,使自己的投资金只占总额的一小部分。如果殖民地失败,则总损失虽然巨大,但每个投资人的损失将减少到可容忍的程度——损失当然令人心痛,但绝非一场灾难。

经济史家诺斯认为合股公司不只是崭新的赚钱工具,它也是欧洲社会发展能有效动员资源的诸多制度安排之一。(诺斯于一九九三年获诺贝尔经济学奖,主要是因为他开展了这些观念。)这些制度可以确保财产权(这是必要的,如果人们认为自己的收益会被夺走,他们就不会冒险投资),可以开拓市场(这是必要的,如此才能避免既有利益阻碍创新),可以巩固民主治理(这是必要的,如此才能箝制统治者的过度扩权)。获准的一切贸易与商业都独立进行,这可以使研究与投资成为例行工作——这种持续性的活动可以让人在几乎不受到政府的干预下获利。「真正重要的是工作、节俭、诚实、耐心、不屈不挠」,哈佛经济学家蓝迪斯(David S Landes)写道。在他的名著《新国富论:人类穷与富的命运中,蓝迪斯认为欧洲所发展的组织人力与物力的方式——例如,民间的合股公司,可以培养与奖励个人的积极进取精神,而这种精神又能进一步激发不断突破的动力。欧洲以外的地方并末发展黑坚特质。诺斯认为,这些创新造成巨裔经齐饕,导致「一个崭新而独特的现象」:欧洲社会跃居而成世界强权。

英格兰的合股公司不是马上就获得成功。第一家合股公司创立于一五五三年。五十三年后,当弗吉尼亚公司获得特许时,英格兰只有十家合股公司。这些公司之中有三家是为了在美洲建立殖民地而设立。(第四家要前往美洲发展的公司也做了类似的风险分摊设计,但并不具有合股公司的形式。)参与这些美洲公司的人全失败了。仔细想想,一五八0年代为取得北卡罗莱纳海岸外的罗阿诺克岛确实花费甚巨——三次昂贵的横渡大西洋航行——而且最后这座殖民地还完全遭到废弃。

尽管过去的纪录很难看,弗吉尼亚公司仍认为值得一试。起初,这家公司是由两个投资人团体组成,一个团栏在普利茅斯,另一个在伦敦。普利茅斯团体把焦点放在今日的新英格兰地区,并且很快在缅因海岸建立殖民地。但这个殖民地撑不到几个月就瓦解,普利茅斯团体的投资人也随即认输。伦敦团膘投资人则把目光投向切萨皮克湾,实际上也掌握了整间公司。弗吉尼亚公司的船只于一六O六年十二月二十日从伦敦出发。

虽然罗阿诺克被邻近的印第安部落夷平,但弗吉尼亚公司高层对于遥远的西班牙显然更为畏惧。他们命令殖民者——以今天的眼光来看,这些人其实是公司的员工——要减少被西班牙船只发现的机会,至少要将殖民地建立在离海岸「一百英里」的地方。这项命令并未提到这些地方可能已有人定居。的确,罗阿诺克显然产生一个影响,把烟草引进到英格兰,徳雷克士或许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把烟草带回英格兰,他是在环航世界时取得的,但直到罗阿诺克殖民者啮匕叼着火星的拈上烟管回国,烟草才真正获得广泛注意。「在很短的时间里」,一名温文尔雅的目撃者哀叹说:「不管在何处,都有许多人〔……〕贪婪抽着难闻的烟雾,彷佛怎么样都无法满足。」

这些高层认为与印第安人的冲突不可避免,但他们认为与印第安人发生冲突,只有在印第安人可能「引导与帮助其他国家进攻他们的殖民地」时才值得担心。也就是说,他们担心森纳科莫可不是因为怕印第安人攻击英格兰人,而是害怕印第安人会帮助「西班牙人」攻击英格兰人。基于这个理由,高层要求虹民者「要极为小心,不要冒犯了这些自然之人」——「自然之人」是当时用来称呼原住民的,詹姆斯镇便是这种种考虑下的产物。上游的肥沃土地早已被印第安村落占据。因此,新来者——(外来者),印第安人对殖民者的称呼——最后只能选择最上游无人居住的地方定居。他们的新聚落距离詹姆斯河口约五十英里。这是个靠近河湾的半岛,河水在此深入岸边,船只甚至可以直接栓在树上。

对殖民者来说,这个地点其实并不理想,半岛上之所以没有印第安人居住,原因就在于此地不宜人居。英格兰人就像最后一批等待分配的人,分到人们最不想要的土地。这个地方低洼潮湿,蚊蝇孳生。殖民者可以从詹姆斯河取水,但这些水不一定适合饮用。到了夏末,河水水位足足降低了十五英尺。淡水流量减少,河口盐水便逐步往上游蔓延,刚好上移到詹姆斯镇的位置。由于殖民者抵达的时候正值长年干旱,因此夏天的河水流量特别少,盐水的浓度也相对提高。盐水疆界拦阻了沉积物以及从上游来的有机废料,这表示英格兰人喝的是詹姆斯河最肮脏的-段河水——「充满软泥与污物,」佩西(Percy)抱怨道。此人日后将成为殖民地的领袖。明显的解决方式是掘井,但此后两年居民并没有做这方面的尝试,因为帮助不大。切萨皮克湾是三千五百万年前巨大陨石坑的遗迹。湾口遭受冲击的岩石寻S海冰渗透,污染了地下冰。几乎没有印第安部落建在盐水楔形地,很可能就是基于这个理由。

詹姆斯镇位于淡水与盐水交界处,不好的水全汇聚于此。地理学家厄尔表示,这些不好的水导致「伤寒、痢疾,或许还有盐中毒」。到了 一六O八年一月,也就是登陆八个月后,只剩下三十八名英格兰人还活着。

吊诡的是,殖民地的绝境恰恰是其救赎,波哈坦显然不把这群无法填饱肚子的「外来者」视为威胁。确信随时可以赶走这群英格兰人,反倒让他允许英格兰人住在这块没什么价值的土地上,前提是英格兰人能提供珍贵的贸易商品:枪枝、斧头、刀子、镜子、玻璃珠与铜片,尤其最后一样印第安人最为珍视,就像欧洲人珍视金块一样。在抓住约翰•史密斯这只「狡猾老狐狸」(佩西这么叫他)之后,波哈坦从这名俘虏身上充分了解到,今天把这些外来者喂饱,明天再和他们进行贸易是值得的交换。

一六O八年一月,他把这名外来者送回詹姆斯镇,而且送上充足的玉米,足以让残存的镇民存活一阵子。研究森纳科莫可的人类学家兰将里表示,从波哈坦的観点来看,这是把稳赢的赌注。如果英格兰人想待得比他预期还久,那么他会停止供应粮食,届时这群英格兰人就会不战自退。(「信心来自于无知」,密苏里大学历史学家佛斯〔-Frederick Fausz〕指出,这就是英格兰人与印第安人最初面对彼此的态度。)

史密斯被释放之后,摇身一变成为詹姆斯镇的负责人。由于他一手掌控与波哈坦的粮食协商,因此殖民地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能吞下心中的不满。无论如何,要取得粮食还是得靠史密斯。一六O八年春天,史密斯下令幸存者种植作物(虽然他们宁愿寻找黄金)并重建殖民地堡垒(因为他们不慎将其焚毁)。史密斯本人则继续探索切萨皮克湾,他说服自己相信此地「很有希望」延伸到太平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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